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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章 鼠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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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, 楚國,邊境。

公孫堯在地裏巡視了一遍農田,道:“我看禹人還要用化肥施肥, 我們就這樣不給化肥,能長大嗎?”

被他問到的老農就愁苦的道:“將軍, 草民等人也不知道, 今年是第一次種, 根本沒有經驗。這紅薯又在土裏埋著,看不見也摸不著。”

公孫堯理解的點頭, “我知曉,那就要到十月份收的時候才能看了。”

他直起身子, 道:“既然如此,我讓人去西州買點肥料回來,這紅薯是好東西, 以後每年都種吧。”

他只恨前兩年都沒有關註過這方面的消息,所以讓今年舉步維艱, 連種紅薯都不知道。好在他做將軍之前,是從商的,自家也有商行, 回家就跟從禹國參加完萬民大會的小叔叔道:“這種紅薯, 禹國朝廷真沒有發那種種植小冊子?”

他小叔叔搖頭, “只口口相傳, 每個地方都派了農學院的學生出去, 按照他們的說法,每個地方的紅薯統一種植時間為四月到五月,收獲時間在九月或者十月。”

“但是每個地方因為土質不同,卻是需要的不同肥料, 這肥料多還是少,又各有不同,少了這土質不肥,多了又燒苗,所以得有專業的人指導。”

他小叔叔覺得這些東西都應該是當地的縣衙來管,侄子一個行軍打仗的將軍,只管行軍打仗便是了,還管種糧食做什麽。

但也知道他從小到大便是個良善的孩子,見不得別人吃苦,當地的縣衙不作為,他看不過去,自然要管管。

於是道:“不過我覺得,我們跟西州的土質是差不多的,施肥應該也是差不多,我們也可以按照他們的肥料來。哎,只可惜的是,今年西州也是第一次種,他們自己還在試探中種植,我們即便是照著他們的來,也怕弄錯了。”

西州弄錯了,禹國的朝廷還能給他們分發糧食。可是楚國這裏弄錯了,便也沒有糧食可以送過來了。

公孫堯就點頭,道:“我也知道這個道理,可依舊還是要按照禹國的來,別無他法——我們的探子回來說,禹人已經在施肥了,我怕過了這個時間段,即便是將他們的肥料買回來也無濟於事,這就不是花費多少銀子的問題了。”

沒有糧食,守著銀子也白瞎。

說到這裏,公孫堯的小叔叔就道:“阿堯啊,你可知道這段日子禹國廬州跟西州的事情?”

公孫堯點頭,厭惡的道:“知道,沈柳做的是對的,要是我,便是滅他們九族了,哪裏還把小的留下來流放。”

他小叔叔卻不是想討探這件事情,而是道:“我今日晨間倒是聽說了一件事情,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。”

公孫堯:“小叔叔盡管說便是。”

小叔叔:“今日晨間,我的一位禹國好友突然給我傳信,說是禹國銀礦山理開礦的礦工,可不僅僅是西州和廬州人,在那些屍體中,發現了楚人的屍體。”

“你知道,楚人有時候會在後背刻字,那新的屍體中,就有好幾個刻字的。

公孫堯想了想,道:“既然傳到了小叔叔的耳朵裏,應該是他們想讓我知道。”

公孫堯就皺眉,“你說……是不是禹國那位沈柳將軍特意說給我的?”

他想了想,還是道:“先叫人去查吧。”

公孫堯對沈柳並不因為各為其主,目前這種局勢下隨時帶兵攻打對方而憎惡對方,相反他還很敬佩他沈柳。

說實話,身為一個將軍,一個還帶著良知的年輕將軍,就很難對禹國的將領們有偏見。他們的行為舉止,是公孫堯心中覺得兵人所必須擁有的特質。

愛民,重民。

他們每走一處,每處都會留下誇讚的名聲。他們從不拿百姓一針一線,要了吃的就給銀子,沖鋒陷陣從不後退,活成了他想活的樣子。

所以公孫堯以沈柳做為標桿,禹軍是怎麽做的,他就是怎麽做的。

可是他又深知,在禹國能做的事情,在楚國,其實很難做。比如,他前陣子就聽見手下的士兵嘀咕了一句話。

——禹國兵之所以不搶,是因為兵人吃的比百姓好,穿的比百姓好,他們什麽都不缺,可我們呢,我們還餓著肚子呢,怎麽能不搶?搶著吃完了飯,才能上戰場啊,那樣即便是死了,也是飽死鬼,下輩子投胎能去個好人家,否則,投胎了,還是餓死鬼。

人家自有人家的道理。

公孫堯想到這裏,心裏好像被人打一拳似的,走出門外,翻身上馬,道了一句:“我去巡邏。”

他小叔叔就嘆氣,跟身邊的仆人感嘆道:“人最不怕的,便是庸庸碌碌活一生,最怕的,卻是看見了好的,卻又得不到。於是就抓心撓肺,苦不堪言。”

……

“這楚皇有毛病吧?”折青拿著從燕國從來的信件,道:“他還真以為自己的嘴巴能打遍天下啊,如今大家都在想著如何渡過難關,他倒好,說我們打了魯國,接下來就是楚國,再接下去,就是秦國和燕國,如此下去,必有一日是要野心勃勃吞並七國的,所以要今年就集結兵力出來,攻打禹國?”

禹皇就樂了,“阿青啊,人家說的也沒錯啊。”

折青不高興了:“那我們還能立即去攻打楚國呢,不也是看著今年災年,舉兵便有滅國之患,慢下了腳步——父皇,您說,他們楚國的皇位有毒吧,只要坐上了皇位,好像就變得不正常起來。這楚天齊在來禹國的時候,還是挺正常的。”

禹皇道:“倒不是楚國的皇位有毒,而是你想,楚天齊這輩子最大的依仗是什麽,是他那張嘴。可他那張嘴巴,說服過魯國皇帝,說服說燕國皇帝,可曾說服過你嗎?沒有,你還是在他要走的時候,才見了他一面,所以他知道,自己的那一套,在你的面前並不管用,所以根本沒有想過跟你和平共處。”

“如今六國,大家都有自己的野心,咱們想統一六國,其他國的皇帝自然想,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樣的。因此,他阻止不了你前進的路,便要跟其他的人一起來阻攔你的腳步了。”

折青就笑起來,“可是燕皇並不吃他這一套啊。”

禹皇就站起來,皺眉道:“燕皇……是個好帝王。阿青啊,將來你要是跟人爭,怕是燕國就難以吃下。”

折青想了想,道:“父皇,你說,燕國皇帝是什麽意思?”

禹皇便沈吟道:“朕想著,他既然將信給了你,便暫時沒有跟咱們硬碰硬的道理,估摸著是想要往上面去打,比如跟他更加近的齊國和晉國。”

大家都有自己的打算,只不過今年的大旱拖住了眾人的腳步。燕皇是個好皇帝,就不得不考慮起百姓。燕國之人,驍勇善戰,這些年一直在練兵,卻從沒有戰爭。

“唯一一次兵行,還是當年楚國被秦國攻打,楚天齊出使楚國,將楚皇說服,出兵臨秦境,秦國沒辦法,只能退回去。那時候,女兒就在想,這個燕皇,不簡單。”

折青分析道:“若是真如父皇所想,在他的心裏,是避強吃弱,今年大旱,燕國修養生息,沒有戰爭,可是齊國和晉國,卻是一直都是小戰不斷,山匪橫行,齊晉兩國大戰,如今又旱了一年,明年必起爭端,等齊國和晉國內耗的差不多了,他便趁虛而入?”

禹皇就看著桌子上沙子堆出來的六國城池圖,沈思道:“這個燕皇,是個很有意思的人。”

……

“這個抽水機,倒是有意思的很。”一個晉商道:“你們看,用的是什麽蒸汽機原理,稍作改良,就這麽將它往水壩裏一放,便能開始將水壩裏的水流向田裏。”

八月,雲州城裏,一個商隊的人停留在水壩旁邊,對著前面的龐然大物稱讚道:“禹國人的腦子,是怎麽長的,能想出這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。”

“全靠那位雪生姑娘先做了蒸汽機出來。”他身邊的朋友便道:“哎,你知道嗎?這雲州城裏,聽聞又要改革了。”

改革這兩個字,在雲州城裏根本就不稀奇,好像這裏給了皇太女殿下之後,就開始不斷的改革改革再改革。

所以,晉商也只是隨意的道:“改革什麽?”

朋友:“聽聞是改革小學。”

晉商:“小學已經夠完善了,還要改革什麽?”

朋友:“今年三月的萬民大會,不是出了幼兒園麽?這幼兒園是隨意去不去上,但是有三個班可上,什麽小班,中班,大班,在這裏,就已經開始認字了。”

“這分了班,小學便也琢磨著分級,前幾日,皇太女殿下分發下來了指令,說是小學一定要讀四年,叫什麽一年級,二年級,三年級,四年級。”

“上了四年,就可以開始考高中,這高中啊,又有三年,最後才能考技術學院等大學。”

晉商一聽,就覺得這政令了不得了,道:“那技術學院是讀幾年?”

之前總是一年兩年三年都有人讀,現在要是強制規定了小學和高中,那不是技術學院也要強制規定了?

朋友點頭,“是啊,技術學院讀三年,以後就叫大學。”

其實他還聽說,要是讀書好,還能繼續往上面讀,就是什麽研究生了。

不過這個還沒有出來明確的政令,所以他並沒有說,只道:“如此,四年三年再加三年,也算是十年苦讀了。”

晉商就道:“你等等,我想想。”

他想了想,就露出一種驚訝的神情,道:“這般全面的從小學開始讀書,高中,再到技術學院,阿不,到大學,一路持續下來,若幹年後,便沒有目不識丁之輩。”

細思極恐。

但是這個模式,別的國家可以覆制嗎?覆制不來。

晉商便沈默了一瞬,道:“要是我們的孩子,能一路讀上去,便有多好啊。”

這個消息,不僅僅是他們,幾乎所有的人都收到了消息,因為這個政令,不僅僅是給雲州的,同一時間傳進了各州的城池。小學的建築是早就已經建好了的,桌子板凳,也是新建了一批出來。

“今年大旱,木工一直都沒活,就只有去做朝廷的活,幸而朝廷的活多,我們從六月份開始到現在,因為會做這些桌子椅子,還得了不少的銀子呢。”

一位帶著孩子來報一年級名的木匠道:“你們是不知道,那桌子可好看了,都是我們細細打磨過的,上面平整的很,下面還有一個屜子,裏面可以放書。”

就是椅子,也是像富貴人家坐的,木工自己做好一把就坐一坐,聽聞那椅背的尺寸是按照什麽人體學來的,反正不會像平常的椅子那般坐著難受。

將孩子送進來,就很放心。

排在他後面的人聽他這般說,道:“哎,本來想著今年會開始苦了,誰知道過的還不錯。孩子的上學問題最終落實了,我這心啊,也松了一口氣。”

那木匠就道:“聽你這口音,不是我們雲州人吧?”

那人就道:“不是雲州人,我是青州人,孩子本來也在青州讀,這不,我們來雲州鋼鐵廠了麽,孩子也跟著來了。本來按照往年的來,我們的孩子在這裏讀小學,便要辦個什麽轉學手續,哎,這一來一回,又要時間,我們這種人,哪裏能跑這一趟?”

如今可好,重新改革,不用回去跑了。“因著我們的孩子才四歲,只能讀一年級,即便回去辦轉學手續,也沒辦法讀二年級,說是就算是孩子再聰慧,也要先進去讀一年級,然後再看情況跳級。”

木匠就連忙問:“是麽?那你家的孩子是不是很聰慧?”

那人就搖頭,“一般般,只是他的兄長是小學生,下了學就教他,三歲就開始讀書了。”

木匠就有些羨慕,“你們家可真好,有兩個讀書的,老兄,等你的孩子們都讀書出來了,你便要好過了喲。”

那人就笑,道:“承您吉言,承您吉言,只是我們到底是晚了些,你想想,那些貴人老爺們家的孩子,哪個不是三四歲就啟蒙的,只有我們的孩子,哎喲,在幾年前,這輩子要是能識字,便是天大的恩德了,哪裏還敢讓他們光宗耀祖?”

“可是如今皇上和皇太女殿下憐惜我們,讓咱們的孩子也能跟貴人老爺的孩子一般,從三歲就開始啟蒙,一直讀書,讀到大學,啊喲,真是好極了。”

“誰說不是呢?之前只有小學,咱們也不知道讀了小學,要怎麽辦,前些日子我的大兒還愁呢,說是年紀小,也不知道出去能做什麽,但是技術學院等學院,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考進去。”

木匠道:“所以說,這個改革好,哎,大家的心都放下了。”

兩人正在說話,就見前面的人前行了幾步,他們趕緊往前面去排著。木匠道:“也不知道今年的題目難不難。”

那人道:“怕是不難的。你家孩子可知道計算題了?”

木匠點頭,“教過的,這些日子一直在教,還請了隔壁的三年級孩子幫著教,哎,希望能考好一點吧。”

如今每個年紀都要入學前考試,將成績好的挑出來一兩個班,教的難度會更難,進入這些班的學生,這三四年來,都是已經初顯了成果,幾乎都能考入技術學院,還有一些進了京都,分在各位群英策大人手下學習。

這就好像是一條直達的通天梯,所以每個人都想要孩子進入那個尖子班。

不過他們緊張,孩子們倒是不怎麽緊張,只知道今日開始就要有書讀了,高興的很,跟在父親母親身後,不停的張望前方。

……

“阿福啊,你可以去讀書了。”

玉珠兒將書包給阿福背上,道:“看見沒,這是你的校徽,西州萬民小學。”

阿福很依戀玉珠兒,但也很獨立,知道自己不得不出去讀書,讀書是為了買更多的肉之後,道:“那我回來的時候,阿姐在家中等我嗎?”

玉珠兒點頭,“等你。”

她真是太心疼這孩子了。送走了這孩子,她還要去巡城。沈柳今日去邊境了,整個城的安危便由她管。於是翻身上馬,不僅僅在城池裏轉,還去了郊野。

西州接手過來不久,不能像其他城池一般快速的恢覆,又碰見大旱,所以郊野還是很荒涼。她看見一個中年漢子挑著井水出來賣,皺眉道:“你們自家能有足夠的水喝嗎?就挑出來賣?”

這些水,肯定是從水井那裏領取回去的,每日都有份額,不是誰想喝就想喝的,要是沒了這些水,家裏的人怎麽辦?

中年漢子就有些害怕,不過還是將話說全乎了,“將軍放心,也是留了水的,我們家的人,一人留了一碗,這些水,便想挑出來賣給過路的人,好有銀子送孩子們讀書。”

玉珠兒皺眉,“今年朝廷不是沒要你們西州和廬州孩子們的束脩銀子麽?都說了,是可以分期付的。”

那中年漢子就紅了紅臉,道:“是,我們知道這個,這個是好事情,每個月還上一點,每個月只要多交三文錢,就可以慢慢的一年,我們是願意的。”

他們自然知道這是好事情。只不過,孩子多啊。

“老大去了,老二在家裏也鬧著要去,我們想了想,又讓老二去了,結果老三也要去,哎,家中哪裏有那麽多的銀子。”

於是就只能大家一起省省,將一些水省出來,給孩子們讀書用。

玉珠兒:“……”

她倒是忘記了,這些人家,一生就是四五個。

要是讓大家一起讀書,那確實是一個大問題。要是不讓孩子們一起讀書,也是一個大問題。

她就暫時沈默,掏出掏銀子,將水買了下來,道:“日頭曬的很,早些回家吧。”

便將水讓手下的人分了。那中年漢子就千恩萬謝的回家去了,回去後獻寶似的將銀子給老娘瞧,”阿娘,今日碰見好人了,我出去賣水,碰見了一位女將軍,女將軍人好,直接給了我這麽多銀子。“

他娘卻氣道:“你這孩子,那肯定是朝廷的兵,你說說你,朝廷對我們多好,那水本就是朝廷打的井,免費給我們喝的,你卻拿著這水,卻要他們的銀子,你到底有沒有禮義廉恥啊。”

中年漢子就道:“阿娘,我知道,可是這銀子對於那將軍而言,不過是手指頭裏漏一點,卻是我們的救命錢,三娃子現在去學校裏,還能趕得上第一天讀書,還是能收的。”

他阿娘便嘆氣,嘆氣嘆氣又突然歡喜起來,“哎,如今真是好日子要來了,若是這等災年,還能平安的過下去,等災年一過,何愁過不上好日子。”

這倒是。

中年漢子就將銀子塞兜裏,道:“阿娘,你在家裏給三娃子用稻草織個書包,我現在就帶著他去報名。”

婦人高興的很,“去吧,去吧,到了城裏,跟先生好好說。”

中年漢子哎了一聲,帶著三娃子就走了,到了小學,已經是快放學的時候了,一個胸牌為教導主任的人聽了他的情況,點頭道:“可以來讀書的,只是需要先做一張入學的考試卷子,要是不識字,我們就考一些基礎的算術問題。”

三娃子就緊張的道了一句:“先生,我不識字。”

先生就開始給他出算術問題。出的也不是什麽難的,是個十以內的加減法,可是三娃子死活算不出來,中年漢子就有點急切,“今早上你阿兄不是教你了麽?”

三娃子:“哇哇哇——”

中年漢子氣的很,“哭著要來,來了又不懂。”

還是先生說了一句公道話,道:“他還是個孩子,你別罵他,之前從沒有接觸過,怎麽可能知道呢?”

但是說完這話,又突然想起今天下午遇見的孩子。

當時,他在研究雞兔同籠的問題,準備用最新學到的X和Y來解開題目,可是他剛學X和Y,根本不懂,在那邊唉聲嘆氣,一遍遍的念題目算。

誰知卻聽一個端著食盒,坐在他不遠處的一個孩子也嘆氣道:“兔子十三只,雞二十七只。”

“你別念叨了,我吃飯都吃不香了。”

那孩子生的瘦瘦的,不過現在的孩子都瘦,幾乎沒有能吃飽飯的,只是他瘦的格外顯眼。兩只嘴巴塞紅薯,一塞就是一個,明明是一個人吃紅薯,倒是像跟別人在搶食似的。

只不過,他還沒來得及說話,便見那孩子已經吃完了一個大紅薯,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,準備回去了。

他這時候發現,那孩子坐下來的時候,將褲子脫了,這時候吃完飯,又將褲子穿上。

這是什麽奇怪的癖好?

他搖了搖頭,送了中年漢子和三娃子出去,然後想了想,拿著雞兔同籠的問題去請教數術好的同僚。

同僚拿著紙筆算了一會,道:“兔子十三只,雞二十七只。”

然後擡頭,見教導主任一臉震驚,以為他是沒算出來心裏難過,又安慰道:“這題目轉了一下彎,並不像是之前那些簡單的雞兔同籠問題,所以你不知道,也是正常的。”

教導主任就半響驚訝的道:“還真對了。”

同僚沒好氣的道:“我本來就是教這個的,自然是對的。”

教導主任搖了搖頭,道:“不是說你,而是說一個孩子。”

便如此這般,這般如此的將事情說了一遍,道:“你說,那孩子是不是特別有天賦啊?我見胸牌,好像戴的是一年級的。”

他同僚就想了想,道:“我看啊,咱們可能發現天才了,你這樣,我們一個個班級去找,總能將人找出來。”

這時候還沒放學呢。

教導主任就道:“何必要一個班級一個班級去,他這般聰慧,想來入學考試也是極好的,直接去尖子班就是了。”

於是過去,真的在裏面找到了人,一測試,是什麽問題也問不住他。

而這個孩子,是問什麽答什麽,只有一個要求,給肉吃。

這個簡單,教導主任承諾答完數術問題就給肉,所以等到玉珠兒來接人的時候發現,阿福一臉高興的告訴她,他給她掙了多少肉吃。

玉珠兒:“……”

這孩子是離不開肉了。

好在教導主任認得她,見是她來接,便直接道:“我們懷疑,他是可以送入京都的水平。越姑娘,若是可以,便送他去京都吧,京都的先生更能教他。”

他們這些人,都是從京都而來,搭起了草臺班子,而全禹國最好的學問去卻在京都。

玉珠兒就牽著阿福的手回去,路上問他:“你願意去京都嗎?”

阿福聰慧的很,“阿姐,你回京都嗎?”

玉珠兒搖頭,“我不去,阿姐還得打仗呢,但是你可以去,你去跟著阿姐的主君,也就是大家所說的皇太女殿下學數術,學好了,以後可以幫著阿姐做很多活。”

這個孩子要是真如先生說的那般有天賦,往大了猜測,說不準是個骨骼清奇之人,皇太女殿下認一認,便是這孩子一生的轉折。

她說完,蹲下來,“去吧,阿福,等以後,阿姐打完仗,就去找你。”

阿福低下頭。

他很不樂意。但是他知道,阿姐是個將軍,他知道阿姐是不能帶著他一直走的,她遲早離開的。

良久,他擡起頭,問她:“你真的會回來接我嗎?”

玉珠兒點頭,“等打完仗,我就回去接你,現在只是送你去京都,讓皇太女殿下暫時照看你,就好像將你放在親戚處一般,知道嗎?”

阿福懂事的點頭,“阿姐,你放心,我好好的去學,等我長大了,我要做個富人,掙很多很多的銀子,給你買很多肉吃。”

玉珠兒就心軟乎乎的,“哎,阿姐等著。”

……

“多朵!你等著,你給我等著!”一個穿著絲綢衣裳的壯漢大喊大叫,“你一個女人,你還想要做王,你算什麽東西!”

西域烏莽國,皇帳內。

面對兄長惱羞成怒的呵斥,多朵笑著道:“我這個王印,是父皇給我的,是因為我有大功,所以才給我的,那麽兄長你有什麽功勞呢?是在今年大旱期間,帶著人偷襲烏魚國反而被一擊就潰,還是偷了大兄的女人,差點被大兄打斷腿?”

壯漢,也就是三皇子道:“你那算什麽大功,不過是拿著我們烏莽國的東西去討好禹國的皇帝罷了,隨便派個人,就可以拿到這個功勞。”

多朵冷笑道:“那你去拿啊,我能拿到,是我的本事,你去跟禹國的人拿到這個價格,就是你的本事,這個王印,我給你。”

在旁邊一直聽的皇太子就出來勸道:“七妹這次將我們烏莽國的香料賣去禹國,得到了禹國皇太女殿下的支持,將禹國好些東西,都以低價給我們,三皇弟,你看看你如今穿的絲綢,便是這次換回來的單子裏面。”

三皇子一聽,便看向坐在最上面的皇帝,道:“父皇,您可千萬別被他們騙了,七妹指不定跟禹國皇太女做了什麽交易,才能得到如此大的便利。”

皇帝卻笑著道:“這個朕倒是知道,阿骨燕聰慧,去了禹國,說是天賦很好,被禹國皇太女殿下留下了,為了留下阿骨燕,便跟我們烏莽國簽訂了商貿條約。老三,以後看見你七妹,多禮一些,免得你如此欺負她,將來阿骨燕學成歸來,不認你這個舅舅。”

皇太子也道:“是啊,七妹都是為了烏莽國好,將孩子都留在禹國了。”

一個女子做王,總比一個老三做王好。

老三就是一條毒蛇,時刻想將他咬下來,偏生父皇如今老了老了,還猜疑他,想讓老三跟他分權,免得他自己被人架空了。

這時候,七妹跳出來跟老三爭是最好的,他自然要幫七妹。

於是便道:“且七妹這麽多年來,一直孝順父皇,倒是三弟你……哎,你上回跟我的妾室有茍且,被父皇撞見,將父皇氣住,差點便病了。”

老東西病了倒是過了一天就沒事了,怎麽不一命嗚呼?

皇太子幾乎日日都在祈禱皇帝病逝,可是他卻一直活的好好的,他四歲就成了皇太子,如今都四十多歲了,還是皇太子,孫子都有了,皇帝還沒做成。

他雖然是低著頭,但是他是皇帝生的,皇帝一眼就看見了他眼裏的貪婪,心中厭煩,再看三兒子,還在喋喋不休,想要從他手裏將皇位拿過去才好,只有七女兒,殷殷目光看過來,還是如同最初般純凈。

可惜了,是個女兒,他嘆息一聲,“這個王印,是我給多朵的,你們別打主意。既然有了王印,那就將王印該有的待遇補齊了。”

“老大,你親自去挑選一百個將士給你妹妹,以後,那就是你妹妹的府兵了,你們不得幹涉。”

皇太子便高興的道了一句:“父皇,你放心,都是親兄妹,兒子自會好好的照顧七妹的。”

多朵便孺慕的看向皇帝,“父皇,多謝你,女兒會好好的給您做事的。”

她低下頭,嘴角勾起一抹笑。

第一步,王印,拿到了。

皇太女殿下說的對,女人可以做的事情,很多很多。

她回到王帳內,見侍女將一個胡餅給她送來,然後就要用手去掰碎,連忙制止,“你去凈手……算了,如今沒水,你出去吧,我自己掰。”

侍女點了點頭,道:“是。”

多朵就嘆氣了一聲。

在禹國呆久了,就會養成很多習慣,比如說要常凈手,不然就會有什麽病菌入口,若是碰上一種叫做流行性感冒的東西,依照如今的醫學,怕是要死很多人。

只是可惜了,回到西域,就更沒水可以凈手了。

水只能用來喝。

……

“因為沒雨水,餓死的人多,齊人沒管,直接堆積在城外的亂葬崗,那裏還有很多死的動物,聽禹醫道,這樣很容易引發瘟疫。”

柳成仁跟外孫道:“但這次曦城那邊的瘟疫,卻不是這兩樣引起的,聽禹醫說,應該是大旱,大家便進山裏去打獵,還吃了一些老鼠。”

鄭長隆便不解道:“之前天旱之年,也有人吃過老鼠,倒是沒有得什麽疾病,怎麽如今,卻得了鼠疫?”

柳成仁長嘆一口氣,“禹醫說,那老鼠是從草原而來的草原鼠,它們身上有一種帶著瘟疫病菌的跳蚤,這些跳蚤咬老鼠,老鼠的身上便傳染了這種鼠菌,哎,這些老鼠,又在南遷我們晉國和齊國,這大旱的天,大家早就沒吃的了,如今老鼠一來,你說,餓急眼的人,能不吃老鼠嗎?”

這一吃,就吃出病來了。整個曦城都出現了被傳染的人,他們常常發熱,咳嗽,一晚上便死了。這些人有沒有地方處理,只能燒,於是齊軍便將整個城都燒了。

大火焚燒了幾天幾夜,卻還是沒有燒死所有的人,總有幾個人是逃了出來,然後又感染更多的人,如今,齊國打下的晉州已經不成了。

柳成仁道:“長隆,我們要閉城了。這城中百姓,只要是混入一個得鼠疫的人,便要死絕了。”

鄭長隆心中驚懼,難受的問:“就連禹醫也沒有辦法嗎?”

柳成仁道:“我已經派人去禹國請名醫了,希望有人肯來,但是在這裏的禹醫說,鼠疫,怕是難治,只能……只能隔離,自愈,用藥物降低傳染的可能性,預防鼠疫,但是得了鼠疫的人,怕是很難治好了。”

即便是神仙,也難救鼠疫之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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